持续勃起(原名in the pool) 奥田英朗著 周招骏(译)(2005) 持续勃起症 (p.77-133) 1 「连镇静剂也没有用啊……」年轻的医生双手盘胸,嘴里念念有词。「我们以前没有遇过这种病例。」他把眼睛瞇成了一条缝,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 在不远处有几个护士露出充满好奇心的模样,不但竖起了耳朵,视线也飘啊飘地偷瞄着,正偷看着病患的裤裆。 田口哲也心情沮丧到不行,忙用衬衫的衣角盖住自己隆起的性器官,不过由于实在太过高举,要藏也藏不住。 「根据医学纪录,这种病症称为持续勃起症或是阴茎僵直症,这种症状在战后的医学界只有十几起的病例报告。」 听到医师的话,哲也的双肩垂了下来,他终于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。 「虽然没有痊愈的方法,但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。纪录显示,最长的发病期也不过是一百八十天。」 「一百八十天?」哲也也不由得念念有词地覆诵起来。他开始觉得晕眩,彷佛就要从板凳上滑下来似的。 「不过话说回来,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真正的害处吧?」医师试着想安慰他。 「很痛耶!持续勃起的话……」哲也痛苦地说。 「那么尽量不要把下体绷得那么紧吧?内裤改穿四脚裤,西装库也尽可能穿得宽松一点吧。」 「那样不是很引人注目吗?我可是每天都要上班呢。」 「如果不脱西装外套呢?」 「夏天耶,那样多闷啊。」 「可是,田口先生,就算你跟我抱怨也没有用啊。」 前天清晨,他做了一个春梦。那是已经分手的妻子佐代子跟他做爱的梦,梦中佐代子泪流满面,哭诉着都是自己不好,这让哲也也产生了激烈的欲望,看着她那嫣红的脸庞,他再次感受到她的好,让他完全不觉得那是一场梦,彷佛是一场真实的性爱,真实到连她的皮肤都能感受到佐代子的体温。 闹钟让他回到真实的世界,他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。每天都做着同样的梦,为什么还不能死心呢?跟她分手都已经三年了……他用手摸了摸裤档,自己的性器官就像笛子一样笔直挺立,让他吓了一大跳,就像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样怒气腾腾。 当他走下幢要去上厕所时,他的脚踩到了散落在房间地板上的杂志,滑了一下。就在那一瞬间,他碰着了书桌,迭在书架上的《广辞苑》掉了下来,厚重的字典巧不巧地刚好命中哲也的裤档。 一阵令人快要昏眩的剧痛袭来,让他蹲在地板上好一阵子。他忍不住流下泪来,或许一半的泪是为了自己这种悲惨的处境而流的吧,他完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三十五岁的男人真实的一幕。 小解完了之后,啃着早餐的吐司。他觉得身体内部有种不舒服的感覺,不由得低下头来看,性器官依然勃起如故,他皱起了眉头,心想现在并没有在做淫乱的绮想啊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 在通勤的电车上,他来是持续勃起着。他的裤档呈现一目了然的隆起,他不敢解开西装的钮扣,用公事包遮着重要部位,他怕被人当作是色狼,于是刻意不和女乘客比邻而坐。 在公司开始工作之后,他的性器官依然屹立不摇,这种现象还是头一次发生,哲也心中觉得十分不妥。 他跑去上厕所,尝试着自慰,反复咀嚼回味着今天早上的梦,大概三分钟左右就获得了解放。他盯着自己的性器官,依旧还是神采奕奕,这次竟然还感觉到痛楚—从海绵体的深处传来一阵一阵酥麻的痛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此时哲也用混乱的脑袋拼命想着,还是无法理出头绪。 到了下午,持续不断的恐惧向他袭来,完全无心于工作,就算有人跟他说话,,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。看了看下面好几次,他的情绪更低落了。 这当然是属于异常的状态。我的小弟弟会一直持续勃起下去吗?一想到这里,就让他坐立难安。于是告诉部长自己身体不舒服而早退了,也许是因为他铁青的脸色,部长要他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。 回到公寓之后,他泡在澡盆里,用冷水浸湿了毛巾,盖住了那个尴尬的部位,可是依旧呈现勃起状态。担心的情绪让胸口绷得紧紧的,连吃东西也食不下咽了。 渡过今晚大概就会好些点吧。他心里暗暗祈祷着。 熬过了失眠的一夜,可是是它依旧没有改变。完全不顾大哥哥(大哥哥指哲也)的担心,小弟弟(當然是指...XD這邊應應該翻譯者獨具匠心地幽默感)还是朝气蓬勃。随即他毫不犹豫地飞奔到医院去,到位于通勤途中的「伊良部综合医院」泌尿科看诊是昨天的事。 帮他看诊的年轻医生初坚称他是过度摄取威而刚(壯陽藥,原名Viagra )。就算他否认,医师还是坚持着「是不是捣碎了和着饮料一起喝下去」这种无理的推论。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,哲也最近的晚餐都是便利商店的便当伴着保特瓶的茶吞到肚里去的。 确定不是药物的作用后,医师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,并取出拍立得相机。 「放心,我不会拍你的脸的。」医师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,并没有得到哲也的同意就开始拍摄他的胯下。 接着采用四平八稳的处置,帮他注射完镇定剂就叫他回家。 「血液会源源不绝地输送过去,或许是自律神经产生障碍吧……」医师独自念念有词。「和阳痿相反吗?这么说来就不是机能性的问题,心理层面的可能性相当高……」 「请问,我可以把裤子拉上来了吗?」 听到哲也的话,医师一边心不在焉地说:「喔,请便。」一边不停地在病历表上挥洒着。 「我晚上睡不呢。」 「喔,是吗?」 「也没有食欲。」 「我知道了,精神方面也很痛苦吧?医师说完之后,抬头看了看,用笔搔搔头,对哲也:「你要不要到我们精神科看看?」」 没有等待对方回答,马上又开口说:「不过他们在地下室喔。」说完指着地下。「我觉得透过各种不同的角度看诊也不坏,而且精神科的用药方法也不一样。没错没错,就这么办吧。 医师没有看着哲也的眼睛,自己就轻率地帮他下了决定,像是要赶走麻烦的病人一样。 哲也叹了口气。无所谓啦,现在就像是连一根稻草他都想抓住的心境一样,要是有人叫他去试试祷告,他也会去做的。 哲也离开了泌尿科,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地下室走去。那里的气氛相当不同,有着后台的异味,走廊上堆放着纸箱,或许是错觉吧,连灯光都觉得比较暗。他看到写着「精神科」的牌子,怀着不安的心情敲了敲门。 房间里传来了「欢迎光临」的声音,音调相当的高,显得十分突兀。他慢慢地打开门,进入屋内看到一个身行圆滚滚、皮肤相当白晰,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的医生,脸上堆满着笑容地坐着。 「我看过你的病历表了,你是阴茎僵直症,平常一直处于备战状态。」 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了的医生对他招了招手,要他坐在诊疗椅上。 「像你这种状况,其实也不用想太多。对勃起不全的人来说,这可是令人羡慕得要死的事呢,我最近也不大能勃起了。哇哈哈哈哈。」 他凝视着医生的脸。医生这种大剌剌的态度令他感到困惑,这是他第一次到精神科就诊,或许这种让病患放松的方式也是治疗的一环吧。 「阳痿会让人变得没有自信,而向田口先生的状况,反而应该会充满自信才对吧?一个一个过来吧,我可是来一个宰一个,来二个宰一双。哇哈哈哈。」 他找不出话可以回答,看看医生胸前的名牌,上面写着「医学博士伊良部一郎」。大概是医院经营者的家人吧。 「不管怎么样,先让我拜见一下吧。」 在医生的催促下,他脱下裤子。颇具姿色的年轻护士也挤到他的身边,毫不避嫌地盯着,即使四目相接也毫无怯色。 「喔喔—」伊良部把身体靠了过来,用中指弹了弹哲也隆起的部位,害他腰间不由得缩了一下。「这样会不会贫血啊?」 搞不清楚医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。 「不是啦,我是觉得血液都集中在这里,应该跑不到脑袋上面去才对呀。」 「不,并没有这种状况……」 「开玩笑的啦。哇哈哈哈哈。」 哲也的胸中出现了不舒服的感觉,这种感觉一直往头上窜。莫非他在戏弄自己?我可是不安到无所适从呢。 「对了,这种情色的妄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伊良部问到。」 「什么?」 「你的脑袋应该已经被情色的妄想占据了吧?」 这个家伙到底在讲什么啊。 「这是常有的事啦。有人觉得自己被跟踪,二十四小时都会想着这件事;也有人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家里失火的画面,就连家门都不敢踏出一步,这些全部都是强迫精神症。田口先生,你的脑海里应该也一直浮现某个美女的影像吧?嘿嘿嘿。」 「没这回事。」哲也加强语气说道。不过在这一瞬间,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佐代子的样貌。 「你那种觉得丢脸的心情,我可以体会。」 「我已经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。」够了吧?他开始生气了。 「真的没有这回事吗?」 「是的,就算是是一直想着情色的事,也不至于会持续勃起吧?」 「嗯,说的也是。」 伊良部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,看着病历表。经过片刻的沉默之后,伊良部露出认真的表情,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同时也要求哲也站立。虽然觉得讶异,不过哲也还是遵从他的指示。 「田口先生,不好意思搂!」 哲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道歉。在接下来的那一剎那,伊良部的膝盖陷进了哲也的裤档之中,哲也这才明白他挨了一记膝顶。这种剧痛使得他眼前的东西在瞬间扭曲变形,哲也当场崩溃了。那肿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小槌子,从他头盖骨内侧不停地将他的头骨敲得突出来一样。 「你、你做什……」他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 「怎么样?有没有软下来啊?我只是试着想给你一点冲击而已。伊良部口气平和地说。」 「讲、讲什么啊……」他突然震怒了起来。但他的身体却无法配合,全身都飘出了油腻的汗珠。 「我觉得你是因为外在的撞击而变成现在这种状况,如果在受到一次相同的撞击,或许可以痊愈。」 原来如此,这么说来也言之有理。在愤怒和痛苦之中想到这一点,哲也也变得丧气了,努力挣扎地站起,坐到诊疗椅上,放开压在裤档上的手,他和伊良部两个人张大眼睛看着。 还是持续勃起着。 「不行啊?」伊良部颓然地说道。 「你太过份了吧,突然来这么一下。他的额头涨得通红,再次提出了抗议。」 「要是事先跟你预告就没有效了嘛。」伊良部完全没有愧疚的模样。「不管室外在还是内在,冲击疗法是最有效的手段。」 「话是这么说没有错……」 「就像敲打画面模糊的电视一样,如果破坏失控物品的节奏,它就会恢复正常,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呀。」 可恶,这种话到底是有说服力还是缺乏说服力呢? 「田口先生,你的心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牵挂?」 「你指的是?」 「烦恼、挂念、担心的事。」 被他这么一说,脑海又浮现出佐代子的容貌。不,绝对没有这回事。 「你是不是盗用了公司的公款?」 「什么?」 「还是开车肇事逃逸中?」 他正面看着伊良部的脸,下巴两边的肉都挤出来了。 「有没有什么线索了?」 「怎么可能会有?」 「人类的身体比宇宙还要来得不可思议,只有手才不会想太多。」 他想回家了,这个医生脑袋绝对有问题。 「不管怎样,先打一针再说吧。」伊良部说道。 「不必了,在泌尿科已经注射过了,并没有效果。」他以冷静眼神拒绝。 「喂,麻由美。」可是伊良部无动于衷,命令护士准备打针。 「话可不是这么说,定期用药可是很重要的呢。」 他望着那個位称为麻由美的护士,她的白衣胸口开了一个大洞,只要一弯下身子,幽深的乳沟马上一览无遗。 就让她注射看看吧。泌尿科的医生也说过,精神科用药的方法不大一样。 他把手臂放在注射台上,可以看到护士胸罩的半个罩杯,裤档里面开始痛了起来,当针刺进身体时,伊良部的脸凑了过来,鼻孔在掀动。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,所有奇妙的体验都变得不实际了。 「这阵子要定期来看诊喔。」伊良部抚着他的肚子说道。 他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了,哲也默默地点了点头。算了吧,反正「阴茎僵直症」这种怪病,不管到哪里都会被当成奇人异事。 到公司时已经迟到了,哲也马上在办公桌上埋首工作。他所服务的公司是一家中坚商社,他所负责的是食品公司的贩卖策略,挂着主任的头衔,责任也相对地加重。对着電腦,他正在输入消费者的问卷数据,但是他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,不管怎样都会注意到他的裤档。 他的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伊良部所说的话,『田口先生,你的心理事不是有什么牵挂?』完全不假思索,他立刻想到佐代子,和公司同事搞外遇的妻子,低着头说不好意思而离开的妻子,现在正和那个男人共度新婚生活的妻子。 为了摆脱这些杂念,他大大吐了一口气。当被人这么问起时,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两件牵挂的事吧,哪个现代人没有烦恼呢? 他点燃了一根烟,茫然地看着烟雾。 不过,这次的起因是源自佐代子的梦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仔细想想,这三年来他对佐代子的思念完全没有停止过。不止一次两次,夜里躺在床上时,他会因为想到佐代子正在被新夫婿怀抱着而感到郁闷,他会撇过头不去看佐代子居住的那个方位。 虽然对她怀有怨恨,但是厌恶自己的心情却更加强烈。哲也心里想说的话,一句也没有说出口,只说「再见了」就送她出门,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,他死命地撑着自尊心。 他的裤档里又痛了起来,他的脸不知不觉地扭曲了。 「田口先生,你怎么了?」坐在对面位子的总务小姐小率对他说道。 「不,没什么。他装出平静的模样。」 「你的西装外套还不脱掉啊?连钮扣都还扣着呢。」 「我觉得有点冷嘛。」 「好奇怪喔,好像虚寒体质的女人喔。」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。 虚寒体质吗?对了,去买一条毛毯来盖在膝上吧。哲也身体往前倾,忍耐着疼痛。 不管怎么样,只能继续隐藏自己裤子里的隆起,要是被周遭的人知道,不晓得状况会变得怎样。 不安的情绪在他的胸口越积越多,排出体外的却只有叹息而已。 2 隔天他又前往伊良部综合医院的精神科报到,早上看到隆起的性器官,一股令人无法忍受的不安又向他袭来,他不想单独面对这个问题,不管是谁都好,他想找人谈一谈。 今天他又接受了注射,他想看看那个护士的乳沟,她的胸罩款是相当诱人,看来这个护士的嗜好十分特殊。 「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发泄的兴趣?」面对着椅子,伊良部问道。 「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。」 「让血液循环可是很重要的喔,就算是运动也好啊。」 「不行啊,很痛呢。」哲也将手放在裤档上。 事实上持续勃起之后,就算连走路变得相当吃力。光是爬车站的楼梯,都会让他感到一阵剧痛。 「大概是血液拒绝循环全身吧。」伊良部一边啜饮着茶,一边说道。 「就像是在性器官上形成了聚结血液的回路一样,忘了循环到期他的方的路径了,有如唱片跳针一般,重复着播放同一个片段。」 这个论点让他能够接受。「那该怎么办才好呢?」 「最好的办法还是给它一点冲击。」 「不要。」他当场拒绝了。 「心理方面的冲击也可以呀。」伊良部用茶漱了漱口,然后若有所思地将茶吞下去。「试看看能够让那里软化的体验吧。」 「喔。」哲也把身体往前挪了挪。 「你试想自己撞到了流氓的奔驰然后逃走,这样应该会让你吓出一身冷汗吧。」 他觉得身体好像脱力了,开始想离开医院了。 「不然去试试高空弹跳或也不错喔。」 这家伙不能信赖啊,那样做只会更痛吧。 「还是去坐迪斯尼乐园的云霄飞车呢?我也会陪你去。」 他没有答腔,只是叹气。 「最后在去看电子花车游行吧。」 未免太可怜了吧?为什么非得和这种中年男子一起去游乐园呢? 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。「不好意思」伊良部拿起了话筒。「什么嘛,是妳呀?」 他提高了音调,听筒那边微微传来女人的声音,伊良部的脸马上涨的通红。 「谁要付钱给妳啊,妳这个下贱的妓女!」他的太阳穴上青筋暴露,开始嘶吼。 「赡养费三千万元(应该是NT,约750RMB)?别开玩笑了,告诉我非得给妳这笔钱的理由啊!」 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向下的呆住了,静静地看着。 「才结婚三个月,凭什么要求这么大一笔钱,一个月一千万元?我做都还没够本勒,妳居然敢开这种口。高级的土耳其浴女郎也转不了这么多钱吧!什么?这段经历让妳受伤?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吧,我妈妈说我让伊良部家蒙羞,气得哇哇叫呢。」 伊良部站了起来,房间里回荡着巨大的声响。 「妳当初也只是为了钱财接近我的吧?我才要告妳呢!我要请几个一流的律师,告到妳一穷二白!」 伊良部足足吼了五分钟才把电话挂掉。「这个臭婆娘!」从他激动的表情中,蹦出这么一句话。 「田口先生,你听我说。」 就像切换开关一样,他又恢复了温柔的口吻,哲也差点从诊疗椅上摔下来,这种变化未免太快了吧。 「跟我新婚的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离谱了吧,居然跟我要赡养费。」 哲也把手放在膝盖上,身体不由得往后退缩。 「我妈妈说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,要我去参加一个相亲派对,那里的与会人士都是医生以及一流企业任职的女孩,当时有一个女人跟我攀谈。」居然会有女人找你攀谈?这句话快要脱口而出了。「因为她的意愿太强了,所以没过多久我们就结婚了。我们展开新生活不久,她就一直抱怨我们的兴趣不合、价值观不同,再加上跟我妈妈处得不好,三个月之后这女人就跑回娘家了,你难道不觉得她太任性了吗?」 「嗯?是啊。」无可奈何,只好附和他了。 「当我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,她突然聘请律师,说她要跟我离婚,还要我付她赡养费,三千万呢。」 「这未免太过份了吧。」 「很过份啊,叫她穿水手服都不肯呢。」 「什么?」 「角色扮演啊,家家户户不是都会这么做的吗?」 「不、这个……」 「叫她在白饭上加美乃滋也不肯,这点小事她也要念半天。」 「在白饭上加美乃滋,未免也太……」 「我居然会招惹到这么离谱的女人。伊良部像是在闹别扭似地噘起了嘴唇。「田口先生,你单身吗?」」 「嗯,是啊。」 「那太好了,婚姻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比较好。」说着说着,伊良部搔起了肥厚的颈子。 与他四目相接时,看到他咧着一张嘴,连牙龈都看得到。无间哲也看到伊良部胸前名牌写着「医学博士」的字样。 这个国家的博士头衔到底是怎么了啊?他在心中啮嚅着。 伊良部是他截至目前为止欲过最怪异的人,这人大概向来就没有烦恼吧,只依着自己的欲望而行动、喊叫、大笑,跟五岁的幼儿一样没有顾虑。 应该羡慕他吧,至少他不像自己一样别别扭扭的。看来他的妻子也离他而去,遭遇和自己一样,为什么结果会不大相同呢? 在上班的途中,他绕到百货公司买了一条毛毯,当他铺在办公桌上时,女职员们纷纷头以好奇的眼光。「这是赢来的奖品啦,不用的话未免太可惜了。」虽然他想用笑来混过去,但在别人眼中看来,他的脸颊却像是抽了筋。 即使在工作的时候,他的脑海还是里着伊良部的身影,就算是面对着计算机,他的脑中还是鲜明地映着上午的那一幕。 妳这个下贱的妓女。伊良部在讲电话时如此怒吼,这是依据自己无法启齿的话,那是隐忍已久,埋藏在他胸口深处的一份情感。 当他知道佐代子有外遇的时候,一开始他只感到一阵茫然,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?他拼命地思考着。 很抱歉,我已经爱上别人了。当他听到妻子的告白时,心头涌上了一股怒气,但是当时也混入了其它的情感。他不想让自己陷入更悲惨的境地,对他的自尊心而言,是不容许别人对他贴上戴绿帽的标签,心里当然多多少少感到愤怒。他想说,我不想再见到妳,妳给我滚出去。但是他并没有让感情爆发出来,而是拼命地保住自己的面子,对周围的人撒谎说:「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歧见。」 他真的很想痛扁那个男人一顿,很想痛骂她一场,「妳这个下贱的妓女」,就像是伊良部那样青筋暴露。 自己大概是太在乎面子了吧,或许已经失去自我了。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,他接起电话,是营业部的女职员打来的。 「铃木食品的消费问卷调查结果做好了吗? 「那不是下礼拜才要吗?」 「什么?今天啦,我等一下要拿去客户那里呢。」 「不对吧?下礼拜才对吧。」 「没这回事。」口气十分冷淡。「既然如此,由田口先生打电话跟客户拒绝吧,就说延到下礼拜。」 「咦?我打电话?」 「那就麻烦你了。」不等他回答,电话已经挂掉了。 没这回事吧?他心中痛骂着。为什么要忍受比他资浅的女孩对他这么说话呢?如果是男职员,早就痛斥他了。 此时他感到裤档里一阵剧痛,不由得将身体向前倾。 现在还不算迟,打内线电话跟她抱怨吧。是妳自己记错了,妳自己去处理。还是算了吧,他停下伸出的手臂,重新思考,往后还要共事,还是避免发生冲突吧。而且女人士很难缠的,要是和一个女人为敌,就等于和所有女人为敌了。 哲也死心了,他打了电话给客户,虽然得到客户的谅解,但是对低声下气的自己,感到很可悲。 似乎愈来愈痛了,他的性器官强烈地顶着裤子。 上个厕所吧。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,毛毯从他的膝盖上滑落,好死不死对面的小绿刚好抬起头来,她的视线投向了哲也的裤档,他觉得她看到了。 他急忙离开,但背脊伸直会很痛,只好弯着腰行走,他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投注在背上,他的脸开始飙汗了。 当他快速走在走廊上时,女同事都刻意回避。自己的模样大概很不堪吧。 进入厕所之后,他脱下裤子,他的性器官因为充血而涨的通红,简直快要顶到肚脐似地挺立着,愈来愈痛了,哲也咬着牙拼命地忍耐着。 自己得了一种莫名其妙地怪病,这种怪病没办法对朋友说,在消肿之前,也无法尽情地和人将交。虽然医生说这并不是不治之症,但也没有把握可以痊愈,到底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呢?他很想大声喊出「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啊」。 当他看着自己青筋暴露的性器官时,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。性器官在生气,就像对着不会愤怒的主人生气一样。莫非是因为自己的血液不会往上冲,那些血液才倒转到性器官去了?因为太阳穴不会青筋暴露,那话儿才会卓然挺立?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急速地膨胀。 他对佐代子什么话也没有说,面对外遇的妻子,居然连一句斥责也没有。 刚刚也是如此。面对比自己还年轻的嚣张女同事,居然言听计从。这并不是自己小心眼,如果对方是男人,不管怎么样都会说他个几句,自己对女人一直扮演着温柔而理性的角色,而且扮演地太过火了。 去对佐代子说「妳这个下贱的妓女」吧,然后甩她一巴掌吧。他听人提起过她现在的住处,他也知道她现在依旧在以前那家公司工作。 他颓然地坐在马桶上,大大地吐了一口气,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。 不管怎么说,都已经太晚了,都过了三年了。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,要是没处理好的话,搞不好会闹到警察那里去,闭上了眼睛。 不,这份理性是多余的,就是因为自己过份压抑情感,所以自己的性器官才会变成这副模样。 他开始确信了,阴茎僵直症的原因就在于自己不让感情爆发出来。 就这么决定了,去对佐代子说说话吧,去对她臭骂一顿,让她抓着自己的手道歉。自己有这个权力,他根本没有错。 当他站起来,性器官又是一阵剧痛,他蹲了下来,额头撞在墙壁上。他的眼中冒着金星,哲也下定了决心,一定要让她认错。 那天他特地很准时地下班。佐代子居住的那个小镇就在私人铁路的沿在线,是个经常被女性杂志以特辑报导并且相当受欢迎的地区。 通过车站的剪票口之后,年轻的女孩的身影让他眼睛一亮,这里完全没有黄脸婆的家庭主妇,每个女人都穿着时髦的服饰,佐代子买了一间紧邻着公园的公寓。他在车站前的分驻所看过当地的地图,确认公园的位置。只要周围有崭新的建筑,那一定是佐代子的住所。 走了五分钟左右就马上看到了,那是一栋灰色外墙的帅气公寓,有几盏品味高雅的灯饰点缀着。从外面看去,可以很轻易地想象住在这里的住户如何舒适地生活,既然是双薪家庭,在金钱上应该很充裕吧。 哲也自己住在租赁的中古公寓里,虽然也想买也是买得起,但他就提不起购买的意愿。现在的哲也,一点也没有为将来打算的意愿。 在入口处确认了房子的门牌号码,门口的名牌上写折他们两人的名字,佐代子现在的姓氏经不是田口了,她现在冠的是新任丈夫的姓。 他突然觉得胸口紧缩?朝信箱里面望了望,里面又好几封广告信DM之类的信件。大概还没有回家吧。哲也走进了对面的公园里,坐在看得建公寓的长板凳上。他打算进行好几个小时的长期抗战,眼睛盯着来往的行人。 等到佐代子一出现,他要站在她面前堵她。「嗨,好久不见了,我有件事忘了做。」要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,对她着么说,然后甩她一巴掌。佐代子当然会大吃一惊,连话都说不出来,就在这个时候要对她说,妳这个下贱的妓女。 他已经抽了好几根烟了,他还去自动贩卖机买了果汁解渴。 不过话说回来,甩巴掌未免太过份了一点……这么一来不就成了暴力了吗?要是闹到警察那里,搞不好连上班都会是个问题,他有开始思索了起来。 还是朝她吐口水吧,这么做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伤害,但是侮辱的效果却很高。他轻轻地闭上双眼,深呼吸了一下。 不,光是说话也就够了。佐代子会内疚的,只要看到了自己,就应该会不知所厝才对,这时候再多用一些难听的字眼来臭骂她一顿——妳不是人、淫荡女、不会做菜,我虽然一直都没有吭声,不过妳煮的味曾汤咸的要死。 他看了看手表,已经大概是晚上八点了。 就这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,在马路的另一头,他看到了路灯照射设一个女人脸上。他马上就认出那个女人士佐代子了,只不过她的身边有个男人。 啊,对啊,她现在的丈夫跟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,只要时间能够配合,他们一定会一起下班的嘛。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? 哲也离开了长板凳,躲进了树荫里。那只是一瞬间的事,虽然心跳得飞快,但情绪却急速冷却,他慢慢地探出头来窥视。 佐代子从他的面前走过,虽然相隔了十公尺以上,但是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她柔嫩的面庞。她变漂亮了些,比三年前更漂亮了,那是一张因幸福的滋润感到满足的侧脸。她好像跟丈夫说了些什么,开心地笑了。 真是登对啊。虽然他是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,却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柔,两个人手牵手并肩走着。 看着他们交缠的十指,哲也回过神来。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,过了三年才跑来要对前妻抱怨,未免太笨了一点吧,难道连我的脑袋也变得不对劲了吗? 直到那两个人消失在公寓中,哲也惊觉到自己的愚蠢。 3 到伊良部综台医院报到,已经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。虽然也期望每天的注射在不久之后能够产生效果,但是他渴望能够治愈孤独的念头却更为强烈。若想找人讲话,对象也只有伊良部一个人而已。 他对公司谎称自己因为腰痛而必须接受红外线治疗,走路前倾的习惯,以及极其不自然的毛毯,他觉得这些都有助于他的掩饰。 看到佐代子的那个晚上,他把藏在抽屉最里层的照片拿去厨房烧掉。虽然那张照片里面也有他,让他很舍不得,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把照片处理掉。 不过这么做并不能让他割舍这段感情,反而令他更觉得痛苦。因为看过那个男人,所以这次他的想象变得更具体了。 「喂,田口先生,我们去迪斯尼乐园吧。」 完全不明白哲也的心情,伊良部还是依旧那么开朗。 「我们去大雷山吧,我想那个具有震撼疗法的效果。」 是你自己想去吧。他有一种冲动,想要大声吼出来。不过换个角度来看,他倒是满羡慕这个家伙异于常人的表现,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,这个家伙应该每晚都睡得很沈吧。 「不然我们去丰岛园的水上乐园如何?」 「照我目前的状况,我能够穿泳裤吗?」 「对哦,大概会被当做是变态吧。」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白痴。 「对了,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。」伊良部一边抓着头一边说道,头皮屑啪啦啪啦地 掉落在地板上。 「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,我跟一个女的正在协议离婚吗?田口先生,你能不能帮我去钓那个女人,然后把她带去宾馆?」 哲也皱起了眉头。 「安啦、安啦,她是一个很轻佻的女人,只要你跟她说你是医生,她马上就会贴过来摇尾巴。」这次伊良部的动作换成挖鼻孔。「我只想要在谈判的时候能够掌握有利的条件,我会尾随在后,躲在你们幽会的地方偷拍。」 「你是在开玩笑吧?」哲也抬起下巴问到。 「并不是。」把手指在白衣上擦了擦。「这种事很难能找人帮忙呢。」 你现在不正在找人帮忙吗?而且还是找你的病人。伊良部拿出那个女人的照片给他看,那是一个即使参加选美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的美女,要是能和这种美女渡过几个月的时光也不赖,他差点就开口了。 「田口先生,拜托你啦。」 「不行。」他急忙摇头。 「人生是需要一点刺激的。每天只是往返于公司和家之间,这样有什么意思。一般的疾病照理来说都需要安静,不过你的状况刚好相反。有一本书写说,若对阴茎僵直症加以刺激,或许会产生变化性的效果。」 够了吧,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啊。 「当然,我会给你谢礼的,经费是十万元,成功的话给你三十万,而且看病完全免费。」 这个家伙真的是医生吗? 在双方一阵僵持之后,他还是拒绝了。他想,若是让伊良部经历他的遭遇,一定不会对佐代子善罢罢休,应该曾在暗地里对付那个男人吧。 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,不仅无法入睡,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睡魔抛弃了一样。 「没办法,只好去上野公园雇用伊朗人了。」 他真很羡慕伊良部的神经大条。 到了公司之后,他又像往常一样用毛毯盖住下腹部,他不经意地望了望前方,看到小绿正在对别的女同事使眼色。当她们察觉到哲也的视线,所有人一起把眼神避开。 他的脸瞬间发烫,自己好像变成大家议论的对象了。一定是这样,最近自己只要一到公司,就尽量不离开座位,而且站起来之前,一定会先穿上西装外套、扣好扣子,才慢慢地站起来;吃午饭时也不跟别人同行,等到大家都出去了,哲也才会悄悄地去买面包。 大概是持续勃起的事被看穿了吧。他那敲打着電腦键盘的手指微微颤抖,如果真是如此,他可真要羞愧得无法继续待在这家公司了。 要不要干脆自己招认算了?别傻了,这样会变成一辈子的耻辱。公司是最容易制造流言的地方。 部长找他过去谈谈,他把毛毯缠在腰际,来到部长的房间。 「你搞什么啊,刚从苏格兰回来吗?」 「啊,不、这个……」他注意到自己的装扮,变得手足无措。 「算了算了,明后两天,你有什么搁不下的工作吗?」 「不,没什么事。」 「那么,我们要招待零售业者到伊豆去一趟温泉旅行。刚好有人不能去,临时征召你来代班。」 「温泉……吗?」他的眼睛开始晕眩。 「这次是很重耍的招待,不能交给那些年经人。我们公司局长也会参加,正需要像你这样的老鸟。」 「这个……不好意思,我的腰痛得非常厉害……」他把手放在腰间,露出一副扭曲的表情。 「是吗?那真是太巧了,听说那里的温泉对治疗腰痛十分有效哦。你就悠哉地泡在浴槽里,和百货公司的采购部长好好谈出个结果来吧。」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。要是在这种持续勃起的状况下去温泉旅行,究竟会有什么后果呢?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快昏倒了。而且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,他似乎连补救的时间都没有。 来到了空无一人的会议室,他打了一通电话给伊良部,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,他对伊良部说明了事情的始末。 「就说你感冒吧?我可以帮你开医生证明。」伊良部悠哉地说道。 「不行啦,这样会被说成是自我管理不佳,上司会看不起我的。」 「那么赤痢呢?日本脑炎也可以啊。」 「得那种病,报纸会报导吧?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症状?像是可以抑制成半勃起的药。」 「没有。」他听到听筒的另一端传来打哈欠的声音。「拒绝不就得了,说你不想去呀。」 「公司并下是说一句『不想去』就能解决事情的地方。」 「哦,那就不妙了。」 电话挂掉了。会找伊良部商量,证明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。裤裆里面又开始痛了起来。为什么自己非得遭遇这种状况不可呢?要是自己是性无能,不知道该有多好呢? 结果在一筹莫展的状况之下,他迎接了隔天的早晨,当然又是一晚没睡。昨晚他连搞失踪的点子都想过了,日本全国频频发生的失踪事件,一大半都是因为他这种原因所造成的吧。 强忍着痛苦,他穿上了三角的内裤,下面穿了件游泳裤。那话儿不管是朝上摆或是往旁边搁多少都让人感到心烦,最后采取了一柱擎天式,就像袋鼠宝宝想把头探出来似的,不过他没办法了,他尽可能采取不让自己为难的姿势, 搭乘豪华的观光巴士,他们来到了伊豆。面对的第一道难关是打高尔夫球,在局长面前,他无法谎称腰痛。「我们田口相当厉害哦。」局长已经先这么介绍他了。 「那么就请你帮我们上一课吧,哈哈哈,」一个皮肤光亮的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。 第一洞,他咬紧牙关,开出了第一杆。或许是用力过猛的关系吧,球飞进了森林之中,打完之后他就感觉到一股剧痛。 第二杆球打进了沙坑。他采取身体前倾的姿势,小跑步地穿越果岭,全身都冒出了冷汗,光是移动身体就让他的性器官产生一阵锥心之痛。 第二洞,第三洞,同组的几个客户渐渐露出疑惑的表情,他只有推杆打得还可以。哲也不停地说「对不起」,像花蝴蝶似地左跑右绕,由于心情紧绷,他也无法跟他们谈上什么话。 「田口先生,慢慢打就好了啦。」 「不,早点解决吧。」别人担心他,他却没好气地回答,令他更显得焦躁不安。 他们这一组的气氛降到了冰点,而且在休息区被局长那一组追上,局长开始挑剔他的服装。 「喂,田口,你也太没规矩了吧,把衣服扎进裤子里。」 哲也把POLO衫的下摆露在裤子外面,如果不这么穿,裤裆内的旺盛朝气可就让人一览无疑了。 「现在流行这样。」 「什么流行,你这家伙,高尔夫最注重的就是礼仪,」 「不,我要穿这样打球。」 局长的脸变得铁青。哲也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,朝着下一洞走去现在不能跟他纠缠不清,哲也只能逃离这里。 结果他的成绩惨不忍睹,同组的客户也变得不太想跟他讲话,在会馆也刻意跟哲也保持距离,摆明了就是不想接受他的招待。 「喂,田口。」局长来到他身边小声地说道:「你搞什么,为什么不去陪客人?」 「这个……我累了:」 「少给我啰唆,」局长瞪着他。「到旅馆之后给我认真一点,泡澡的时候帮他们擦背。」 「可是我好像感冒了。」 「不管,如果你不好好做,回去之后我绝对不会轻饶你。」 他好想逃走。若从这里逃走,会有什么后果呢?就算不被开除,一定也会受到相当严厉的处分,不过那也无所谓,再怎么样都比在澡堂里让人看到勃起的那话儿好得多。 为什么昨天不拒绝呢?就算会被部长瞧不起,只要毅然拒绝就好了,自己优柔寡断的个性,反而让自己坠入万劫不复的窘境。 但也正因为这优柔寡断的个性,哲也并没有逃走,来到了旅馆。大伙分散到各自的房间,换上浴衣往大澡堂前进。 哲也让同房的客人先过去,独自一人把浴衣披在身上。不行,这么穿太引人注意了。他脱下了浴衣,穿上自己带来的牛仔裤,他用力地扯着浴衣的袖子。「浴衣破了,所以没穿。」他想出了这么一个牵强的借口。 接下来的问题是澡堂。绝对不能进入澡堂,也不可以脱光衣服,究竟该如何是好?这时候内线响起,是局长打来的。 「你在干什么?快点过来,怎么可以扔下你负责的客人不管。吉本和山田都在帮他们负责的客人擦背了,你是想让我丢脸吗?」 他用颤抖的声音回答:「我马上过去。」 他想,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危机了吧。小时候参加夏令营尿床,也没有现在来得困窘,那时候只要哭一哭,事情就过去了。 哲也在长廊上拖着沉重的脚步,马上就要到了,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。站在电梯前面,哲也无意间看到了旁边有一个红色按钮,那是一个警铃。他的心跳加速,只要按下这个按钮,就能摆脱眼前的危机。 就像有人在操纵他似的,他伸出手指。等回过神来,塑料的盖子已经破了,他已经按下了按钮。 尖锐的铃声在旅馆中划破寂静,哲也像被弹开似地离开现场,朝楼下奔去,他已经忘掉了裤裆里的疼痛。「失火了!」他大声地叫着。 他忽然发觉自己能够理解犯罪者的心态了,他们为了隐瞒小小的谎言,而犯下了大大的罪行。 招待旅行变得一团糟,客人们因为警铃大作而赤身裸体往外逃离,路上的行人和看热闹的人都拥过来围观中年男人的裸体,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哲也的一句「失火了」所引起的。旅馆方面立即通报一一九,也有几台消防车和云梯车赶着过来。 旅馆方面低声下气地向消防人员道歉,不过并没有追查犯人到底是谁。旅馆推测这应该是客人干的好事,也不想把事情闹大。 哲也混在人群之中,装作若无其事地瞧着热闹,他立刻又洞悉了另一种犯罪心理,人类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,其实是很会装傻的。 当这阵骚动归于平静,所有人又进人了澡堂之中,不过局长已经忘记哲也的事了,并没有找他谈话,哲也在房间里面抽着烟。 晚了一个小时才开始的宴会,在可有可无的状态下进行。倒酒、劝酒让气氛变得热络了一些,大厅里不时可以听到陪酒女郎的娇嗔声。 哲也也帮他所负责的客人倒酒,他刻意避开与局长四目相接。人事的考绩大概会很差吧?不过无所谓了,跟裤裆里的烦恼相比,所有的事都是微不足道的。 当他还在思索要带客人到哪里续摊时,客人却以冷淡的口气对他说:「我们自己去就好了。」他只好低下头说:「请记得把收据给我,我们会帮你们付帐。」 哲也一个人先睡了,横卧的他看着自己的裤裆,看到小弟弟正从三角裤里探出头来。 真想跑到很远的地方去。哲也心想,干脆跑去摩洛哥算了。虽然这是句玩笑话,不过这个念头真的在他脑海里闪过。 4 对哲也来说,公司已经是一个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地方了。 或许是自己刻意不和别人接触的关系吧,周围的人也开始觉得哲也很奇怪了。「听人家说你整个人都变了。」跟他同期进公司的人也为他担心,小绿那票女同事对他格外冷淡,完全不会找他聊大了。 哲也每天都过着绝望与焦躁的生活,晚上在家也不开电视,每当在床上看着自己鼓起的小弟弟,他就会想对它说:「够了吧。」他体认到这是命中注定的事,甚至有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的觉悟了。 不过每到早上,他的心情就会跌到谷底。自己才三十五岁,接下来还要恋爱、结婚、生子。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人生规划并不奇怪,可是他却得了这种怪病,为这种怪病所苦,一种令他想大声喊叫的孤独感折磨着他。 前一晚,一个认识很久的女性朋友打电话给他。「你最近好吗?」打这通电话来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。 「阿哲,你不打算再婚吗?」 「一个人才乐得轻松呢,结婚已经让我吃足苦头了。」哲也逞强地说道。 「佐代子可是过得不错呢。」 「哦,是吗?」他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。 「她要生小孩了哦,不过才怀孕三个月而已。」 「哦。」 「如果你去问她,她会很尴尬吧。」 「不至于吧。」 「我下次要跟她见面,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她?」 「没什么。」 其实有话要转告,妳这个淫荡的妓女。这种话当然说不出口,哲也把电话挂了。 明明都想忘了她,怎么又冒出这种事来,而且还快要生小孩了。跟我在一起时还说什么「对工作充满与趣」这种鬼话。 对自己来说,完全没有什么好消息。 虽然对上班这件事变得愈来愈厌恶,但是哲也到医院去就诊倒是一次也没缺席。没有去看诊的日子,他甚至还会想念伊良部,伊良部虽然是个奇特的男人,但是他的那份反常倒是一帖良药。或许愚蠢和怪异也是具有疗效的吧。哲也心想,有时抛弃常态性的想法也不错。 这天,当他步下医院的楼梯时,听到了一对男女的争吵声,声音是从精神科的诊疗室传出来的。当他走到门边,听出男人的声音是伊良部。到底是什么事?他们大声地对骂着,哲也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,大概正在和女病人吵架吧。 很有可能,那可是一个会冷不防踢别人要害的家伙。这时候传来破璃破碎的声音,哲也慌忙地抓住门把,他心想绝对不能坐视不管。 他打开门一看,伊良部和一个年轻女子正在互扔东西。不知道什么东西朝着哲也飞了过来,他不假思索就躲开了。回头一看,原来是针筒砸在墙上,撞得粉碎。 「妳这个丑八怪!我要告妳婚姻诈欺!」伊良部大声叫着。 「你说什么,你这个死变态!我才要告你造成妻子精神上的痛苦!」 他看着那个女人,难道就是她吗?那个来向伊良部要赡养费的结婚对象,两个人的脸都胀得通红。 他还是挤进了两个人中间。「医生,不要吵架,冷静一点。」 「田口先生,你让开。」 「你这家伙搞什么啊,跟你无关,闪一边去。」 身形庞大的伊良部把他拨开。就在哲也摇摇晃晃时,那个女人又推了他一把,哲也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。 「妳的谎话已经被我拆穿了。我找了征信社去调查妳,什么狗屁前银行行员、帮忙家务,其实妳是锦系町的土耳其浴女郎吧,在那之前是龟户的马杀鸡女郎,更之前还是个在小岩陪酒的女人。这些我全部查得一清二楚,像妳这种女人,居然还敢参加医生的派对。」 听到伊良部的话,那个女人的嘴唇微微发颤。哲也重新打量那个女人,发现她化了浓妆,带着一股风尘味,跟伊良部上次拿给他看的那张照片相差十万八千里。 「少给我啰唆,你才扯呢。说什么『要买很多很多衣服给我』,结果你买的衣服不是水手服就是女学生的运动短裤,简直变态到不行。晚上还要我穿这些衣服?开什么玩笑。还有,你还对你妈妈的话言听计从。一郎啊,肚子不要受寒哦,把束腹园上吧。哪有中年男子还围着米老鼠的束腹?真是蠢到家了,你这个恋童兼恋母的家伙。」 这次换伊良部咬牙切齿了,连脸颊上的肉也晃动了起来。 哲也依然跌坐在地上,愣愣地看着事情的进展。这两个家伙都很莫名其妙,他完全不想帮任何一方。 「妳说什么?妳这个轻佻的女人。连伊朗人都说妳很容易得手。」 「居然还雇用伊朗人,你这个卑鄙的家伙,我一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!」 哲也吃了一惊,莫非伊良部真的跑到上野公园去雇用伊朗人? 「妳的咪咪灌了硅胶吧,离道妳还想瞒过我这对医生的眼睛吗?」 「什么医生,先医医自己的包皮过长吧。」 「妳说什么,妳这个打呼女人,妳的狮头鼻应该是整型失败吧。」 「少啰唆,你这个狐臭的家伙,你才应该把除臭剂夹在胎肢窝。」 他们终于打了起来,互相扯住对方的头发。 「够了,快住手,不要打架。」哲也再度介入。 「臭婆娘!贱女人!快给我滚出去!」 「肥猪!小老二!快点给钱!」 「不要冲动,有话好好说嘛。」 哲也看了看一旁,那个护士正坐在椅子上看杂志。 「护士小姐,快来帮我阻止他们吧。」 护士懒洋洋地把脸转了过来。 「别管他们,让他们打个够吧。」她翘起了二郎腿,大腿露了出来。 「怎么这么说……」 两个人开始互相抓对方的脸,哲也也被抓了一把。 当双方都气喘如牛时,就开始朝对方吐口水。 「好了,两个人都不要打了。」 结果他被踢了一腿,还挨了一记拐子。 不知通为什么,他并不觉得特别痛。在这一阵激烈的打斗之中,哲也却在想着别的事情。 他们正在获得解放,从理性之中得到解放,从世俗的常识之中得到解放。 他们一定活得很自由自在,以人类最原始的动物本能活着。 或许将自己摆在相同的情境,自己就无法像他们一样将感情完全表现出来,因为自己失去了生气的能力,所以性器官才会帮他生气,让他的感情有个爆发的出口。 他的脑海里还浮出了好几个想法,这怪病终究是因为自己逃避修罗战场的缘故。人要活得像个人,必须经历过修罗战场的试炼。而在这一刻,以第三者的立场来看事情,才让自己有活着的实际感觉。 伊良部和那个女人的混战持续了五分钟之久。那个女人只留下一句「耍在网络上放出风声说这家医院的小开是个变态」之后,离开了房间。「我才要在网络上揭露妳淫荡的真面目!」伊良部不服输地回了一句。 在哲也帮伊良部在脸上和手臂擦了红药水之后,伊良部终于平静了下来。 「那个女人太过分了,明明是个风尘女郎,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的钱。」 那是一定的啊,否则像你这种人,想结婚可是难如登大吧。当然,这些话哲也并没有说出口。 「田口先生,耍结婚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。」 「其实我也结过婚,只不过三年前已经离婚了。」 「哦,是吗?」 「我老婆搞外遇,一言蔽之,就是被她跑掉了。」 「那真是太气人了,你拿了她一大笔赡养费吧。」 「不,我一毛钱也没拿。」他静静地摇了摇头。「大概是我太爱面子了吧。其实后来我挺后悔的,就算没跟她要钱,至少也要跟她大吼大叫一番,像是妳这个臭婊子之类的。 「你前妻现在人在哪啊?」 「住在东京,跟我离得还满近的。」 「我们现在过去找她,我会跟着你。」 他望着伊良部,伊良部一脸平静,就跟平常没两样。 「不,这个时间她人还在公司。」 「那我们去她的公司吧,我去帮你跟她说。」 「那样做太离谱了,至少也要等到晚上……」 「不行不行,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,没有什么事是『到时候』才去做的。」 他觉得这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。「可是为什么医生你……」 「都怪你跑进来阻止我,让我骂得不够过瘾。」伊良部把脸往前凑了过来。「我现在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。」 伊良部站了起来。「好了,走吧。」 「可是医生,其它人的诊疗怎么办?」 「麻由美,下午休诊哦。」 「没有人会来啦。」护士眼睛盯着杂志说道。 哲也被伊良部拖离了医院。之所以没有抗拒,大概是因为哲也内心深处也潜藏着这 种想法吧。他想去尝试一下晚了三年的修罗战场,堆积在体内的东西,要一吐为快 该做的事迟早还是要做的,反正他的日常生活也是一团糟。 他们来到后面的停车场,坐进伊良部的保时捷里,雌壮的引擎声响起。 不能再这样下去,哲也在前座握起了拳头。 到达佐代子的公司之后,两人呈一直线走向柜台。 「我去叫地出来,酱生这个头衔方便得很呢,我可以说附近发生大规模的赤痢感染来威胁她。」 他很想叫他师父。 他和伊良部在大厅里等待,心跳愈来愈快了,他已经三年没有和佐代子面对面接触了。到时候一定是佐代子表现得比较激动,她一定会惊讶得叫出声来,或许脸上会完全失去血色吧。 不久之后,佐代子出现了。当她发现哲也,彷佛要跳起来似地抬起了头,停住了脚步,几秒钟后她再次接近他,嘴角泛起了平静的笑容。 「原来是你啊,我就想怎么曾有医院的人来找我。」 好,对她说吧。不管别人要怎么看我都无所谓,在佐代子的公司里对她说那些话,想必会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吧。 「前不久你有到我们住的公寓去吧?阿哲。」 「啊……」哲也张口结舌。 「我一下就认出你了,你看到我先生在一旁,所以装作没看到的样子,不过你躲在公园里偷看我们不是吗?」 原来被她发觉了,哲也变得面红耳赤。 「找我有什么事吗?因为我先生在一旁所以不敢说是不是?」 「嗯,这个……」哲也已经坐立难安了。 「连我都开始介意了……对了,前不久由美有打电话给你吧?那是我拜托她打的,我想请她问你,究竟有什么事。」 他开始流汗了,根本不敢跟她四目相接。 「其实我真的很期待,你是不是要再婚了?所以特地跑来跟我说。」佐代子用温柔的声音说道:「因为我对你做出那么过分的事,到现在我还感到心痛。我觉得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幸福,这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。当然,我知道你可能一辈子都不曾原谅我,不过一旦你再婚,或许我多多少少可以得到一些原谅……」 结果血液倒流的是自己,现在可能脸色很苍白吧。 「对了,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?」 「田口先生,臭婊子、臭婊子。」伊良部在他耳边小声地说。 「咦?你是哪位?阿哲的朋友吗?」 「啊,不,这个……,他的汗愈飙愈多。」 「快点给她致命一击!」伊良部咆哮着。 「没什么事,听说妳怀孕了,我只是来跟妳说声恭喜而已。」 「咦!你也是听由美说的吧?」 「我以后不会再来找妳了。」 哲也转过身来,抓住了伊良部的手臂。「搞什么啊,田口先生,你根本没说嘛。」他拉扯着眼睛瞪得斗大的伊良部,逃命似地离开了。 他好想哭。哲也心想,世上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悲惨了吧。 或许死对他来说是个好办法吧,这么一来裤裆里的困扰也可以治愈了。他已经连叹气都叹不出来了,他现在的心情,只想挖个洞躲一辈子。 跟公司请了一个礼拜的假,哲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。他也不再去医院了,吃饭他只叫外卖解决,整天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。他的性器官依然勃起如故,到底已经过了几天了?他连去数的心情都没有了。他既不看书也不看电视,只是茫然地看着天花板。 到了第三天,伊良部综合医院打了一通电话过来,不过并不是伊良部打来的,而是泌尿科的年轻医师。 「田口先生, 好久不见了,你的阴茎僵直症怎么样了?」得知居然还有人会担心他,不禁觉得心情好了一点。 「还没有医好。」哲也回答道。 「那真是太好了,啊,不好意思,我这样说很失礼。其实我是大学医院派遣到伊良部综合医院的医疗员,我把你的病历和上次拍的照片给大学的指导教授看,他说无论如何都想帮你看诊,可不可以请你到大学医院来一趟。」 哲也答应了,虽然没有很乐观的期待,但也不能放弃能够医好的可能性。 当他来到这家具有悠久历史的砖造大学医院时,年轻医生和大学教授亲自来迎接他。教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朴实男子,这点让他的期待又稍稍提高了一些。 来到研究室之后,他躺在诊疗台上,脱下了裤子。 「没错,这的的确确是阴茎僵直症,这还是我从医四十年来头一次看到呢。」教授对年轻的学弟说道,学弟为摄影机装上了录像带。 「曾不会痛?」他对哲也问道。 「如果绷得太紧就会痛,所以不能穿三角裤。」 「那能够做爱吗?」 「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做,自慰倒是可以。」 面对教授的提问,哲也都一一地仔细回答。 这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,鱼贯进入一堆医学院学生装扮的人,其中还有几个女孩。 「哦,大家都来了啊,这就是阴茎僵直症,这可是一辈子可能都看不到的病症哦,大家要仔细看。」 嗯?哲也抬起脸来。学生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,在病历表上纪录着,有几个人还拍了照片。 「教授,可以测量吗?」其中一个医学生说道。 「这样啊,量吧。」 他用尺量了长度和直径,哲也觉得很困惑。这到底在搞什么啊? 让学生观察了十分钟左右,哲也步下了诊疗台,所有人也都离开了房间。 「特地让你赶过来,真是辛苦你了。」教授递给他一个信封。「这是车马费。」 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。「请问,这不是诊疗吗?」 「这个嘛,要说是诊疗也可以啦……」 「不是说好要帮我医治吗?」 「要动外科手术也不是不行。」教授摸着下巴说道:「不过这种病还没有到致死的地步,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害处,所以没有医生会冒险帮你开刀。」 「那今天到这里的目的是?」 「只是想让学生们见识一下而已,为了后辈的学习。」年轻医生明白地说道:「田口先生,放心啦,到时候一定会治得好的。」 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部了,他的太阳穴开始痉挛。 「开什么玩笑!」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。「居然把别人的痛当成展示品!」 两个医生往后退去。 「不要以为我是病人就好欺负!」他大声地吼着。 自己的声音愈来愈激动了,他抓住了身旁的一张凳子。 「田口先生,你冷静一点。」 「少啰唆,你们这些家伙都把我当猴子耍。要是你们以为我会一直乖乖听话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」 他举起了凳子,往墙壁上敲打。 「你在做什么呀?」 接下来他掀倒了诊疗台,敲打着柜子,打碎了玻璃,钳子类的器具随着尖锐的声响散落在地板上。 「快住手啊。」 「闭嘴,不想受伤的就滚一边去。」 哲也挥完拳之后,一脚踢飞丁医疗器具,点滴架倒了,X光片在空中飞舞着,電腦穿过了玻璃,滚落在中庭之中。 「喂,快打一一〇。」教授叫道。 「叫吧叫吧,紧急事件,连飞虎队都叫来吧。」 他体内的热血澎湃着。 他被拘留在警察局两个晚上,破坏物品的罪责获得缓刑处分,也和大学医院方面取得了和解。医疗器材部份以半价赔偿了事,教授也因自认公开病患有错而做了退让。 他请伊良部做为他的保释人,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,当然更不愿告诉公司的人,不得已之下连络了伊良部。 「田口先生,看来你大干了一场哦。」 来接他的伊良部还是平常那副调调。看着他笑的时候,连牙龈都露了出来。要是伊良部是女人,他一定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他。 当哲也走出警察局,步伐踏得相当大,简直就像是蹬跳着似的。他的性器官已经不再一柱擎天了。 当他被带离大学医院,拘留在警察局侦讯室时,依旧控制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,但是他注意到有一点不同。裤裆里的紧绷感消失了,他把手探进裤子里去,大喊了一声:「呀喝!」虽然被警官「喂」地恕斥了一声,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,终于从持续勃起的痛苦中得到解放了。或许是感情爆发的功劳吧,难道自己的假设真的成立了吗? 当他在车上这么告诉伊良部时,伊良部说:「那大概是自我催眠吧,要是你觉得这么做可以痊愈,只要你照着去实行就可以康复,这就跟给病人没有疗效的药剂一样,人类的身体是相当不可思议的呢。」 不管怎么样,反正已经痊愈了。 「既然你痊愈了,我们一起去丰岛园的水上乐园玩吧。」伊良部说道。 我才不要。 「医生,下次有高档的相亲派对记得找我一起去,我想伪装医生跟女孩子搭讪。」 「嗯,好啊,我帮你订做我们医院的名片吧。」 他看着伊良部的侧面,又想叫他师父了。 保时捷的引擎声,愉快地敲打着哲也的鼓膜。 (完)